「我把問題講完,諮商師應該就會給我專業建議了吧!」
「諮商師聽完我說的,就會給我一個專業的分析吧~」
「這些問題我都想過了,所以我想聽聽妳的建議~」
「我想知道妳怎麼想的?」
這是我在諮商室裡很常聽到的,特別是第一次的來談者身上。
可能因著對心理諮商的想像,可能因著讀完文章之後對諮商師的感覺,可能對諮商有點懵懵懂懂而拼湊出來的想法…等等,每一個字、每一句話裡面都有著來談者對於心理諮商或心理師的想法、想像。
諮商師會不會給建議,除了回到諮商師所學習的理論學派之外,同時也呼應著諮商師對諮商本身的理念與治療方式。無分好或所謂的壞,反倒是可以回到每位來談者身上的適合與否。就很像有些人喜歡咖哩跟飯攪在一起吃,有些人喜歡咖哩跟飯要分開,單純是個人喜好以及己身需求之反映。
當然,進到諮商裡面來看,還有所謂移情或投射的可能發生。
「移情」,說的是來談者對於與諮商師這個人或互動時所產生的感覺、感受,比如這個諮商師長的很像我媽、或那個諮商師長得像我前男友…等等。
「投射」,有個理解空間是來談者把自己的想像與解讀放在諮商師身上,比如諮商師剛剛的皺眉,是因為我哪裡說錯話嗎?
上述這兩個詞,是常在精神分析或動力取向的治療師身上所用的。
回到上面所提的例句,當來談者把思考與焦點放在治療師怎麼想的時候,那可能意味著:
我只想盡快得到一個解方,我不在乎自己是怎麼想的,我比較在乎專業的人是怎麼想的。
(是什麼讓你不再在意自己的想法了呢?)
然而,也因為有了這些想法,諮商師便多了一些空間可以與來談者「一起思考」這個過程中:你怎麼了?
心理諮商
對我來說,是一趟兩個獨立的個體一起想生命裡所發生種種事情的旅程
過程中,我提供所學、所見、所思、所想、所及,與來談者共同經驗其生命裡發生的點點滴滴。這些互動與歷程都需要時間,看見自己需要時間、靠近自己需要時間,理解自己更是需要時間。
你願意給內在的自己多少時間呢?
「向時間要回更值得的東西。」- 江振誠
這是近期在【工作美學】中細品到的一句話。
放到諮商裡來說,或許可以有一個思考的方向:向時間找回更完整的你。
〔實際諮商現場〕
我與長達4年多諮商的案主過程中,(至少在我的印象裡)沒有給過建議,至多是一起「思考」某個方向。
因為比起我「個人」的建議,我更相信兩個人一起思考的過程、案主內在的生命力,
以及過程裡逐步感受與培養的「與自己共處、與問題共處、與他人共處、與環境共處」之歷程。
白話文來說:給魚吃,不如跟你一起思考怎麼釣到魚。
當然,這樣的堅持,有些時候需要付出代價的。
比如覺得諮商師不符合自己的需求而有所評論,比如覺得諮商師怎麼跟原本自己「想得」不一樣,比如…
而當我意識到對於個體生命的相信,是要付出各種代價的時候,我也才能夠安穩地坐在那裡,堅持自己所相信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及為何而做。這些相信,都會在治療過程中,以某種形式、某種方式、某種介入,回到跟來談者的治療細節裡。
這是我對心理諮商的理念
這是我對動力取向治療的相信
這更是我對每位來談者內在生命與思考能力的確定
讓我們再更貼近一點來看:
有時候來談者可能會想急切解決一個問題,但在我問完另一個問題後,卻連結到其他的想法或勾起某一段記憶,這可以是精神分析裡所提到的自由聯想,也就是藉由內在的記憶與連結,串起我們對某個問題的經驗與感受。
即便看起來並不相關,但光是這樣的連結及聯想,就是我們內在的反映以及可以一起思考的現象,而且最終、最終都會回到我們的內在、我們的思考裡。
這就是我不給建議很重要的成分之一,因為建議會阻擋一個人可能有的感受與連結,甚至蓋掉了一個人可以的源源不絕的思考力。
最重要的是:
是「我」給出這個建議,而不是由「案主自己本身」去想要如何思考、去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事。
再者是,當我給出建議,有可能抹殺掉案主對自己的好奇;或是當案主想知道治療師怎麼想,那是案主對治療師感到好奇,而不是對自己感到好奇,這是多麼微妙的一個動力啊~(菸
〔長期治療的動力〕
接著來看長期治療這件事在諮商裡的重要性,這與時間有關。
試想看看,當一個人帶著陳年累月的故事來到諮商室,這裡頭勢必有許多心情、狀態需要被看見、被回應、被理解,而這些是需要時間的。
藉由時間讓問題浮出水面
藉由時間讓自己游上岸邊
藉由時間讓生命篩出理解的美
只有當我們內在感受到自己的感覺、感知到生命的狀態、經驗與人關係的流動,我們才能真實的活出自己的本質,而這些需要時間,需要用時間去熬煮出屬於你自己的醍醐味。
觸碰自己,很難
投入關係,很難
但當有一個人可以跟你一起面對生命的這些難,
或許這個難就有機會轉變成一道引領自己變化的光,
而這道光,是你對自己生命的望見與一份希望。